徐昌才
曹植以文思敏捷、才華橫溢百聞名于世，人們常贊他“思若有神”、“援牘如口誦”。南朝大名鼎鼎、自命不凡的謝靈運(yùn)，對曹植（字子建）佩服得五體投地，曾說：“天下有才一石，曹子建獨(dú)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可見子建在后人心中的高不可及的地位。最能說明子建文思泉涌的要數(shù)那首膾炙人口的《七步詩》。
據(jù)南朝劉義慶編寫的《世說新語文學(xué)篇》記載，曹植的胞兄--魏文帝曹丕命令東阿王曹植在七步之內(nèi)作一首詩，完不成就要處死刑。曹植果然名不虛傳，應(yīng)命而起，立刻吟就了一首五言詩：“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計。萁在釜下然，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曹丕難不倒他的弟弟，反而暴露了自己的險惡居心，弄得下不了臺，以致“深有愧色”。
曹植觸“境”生情，巧比妙喻，形象地說明了兄弟之間手足情深，不應(yīng)互相猜忌、傾軋，而應(yīng)互相幫助、和睦相處的道理。針對性強(qiáng)，警醒世人。下邊是豆萁燃燒，烈火熊熊，氣焰囂張，灼灼逼人；上邊是沸水翻騰，豆“死”其中，哀哀無告，泣淚漣漣。豆萁燃燒而煮的正是與自己同根而生的豆子。曹植以此比喻兄弟之間逼迫太緊，自相殘害，實(shí)乃有違天理，大悖人性；亦可看出長兄曹丕的殘忍狠毒，冷酷無情。詩歌后面兩句以勸告的口吻記事言理，兄弟之間，本是情同手足，骨肉相連，何必如此心狠手辣，威逼自殘呢？詩人取譬之妙，用語之巧，而且在剎那間完成，實(shí)在令人嘆為觀止。“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兩句千百年來已成為勸人避免兄弟反目，自相殘害的用語，包含深刻的警示意義。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皖南事變之后，周恩來總理也題詩一首：“江南奇冤，千古一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意在忠告國民黨不要內(nèi)斗，而要聯(lián)合抗日。
千百年來，曹丕也因?yàn)檫@首詩招致后人的惡罵。現(xiàn)代學(xué)者郭沫若先生1943年寫了一篇宏文《論曹植》，為曹丕鳴抱不平，文中對《七步詩》是否曹植所作提出了質(zhì)疑：“過細(xì)考察起來，恐怕附會的成分要占多數(shù)。多因后人同情曹植而不滿意曹丕，故造為這種小說，其實(shí)，曹丕如果要?dú)⒉苤玻伪匾员扑鲈姙榻杩冢孔咏ú沤荩植皇遣恢溃夜嬉獨(dú)⑺脑挘娮龀闪艘惨廊豢梢詺ⅲ沃劣趦H僅受了點(diǎn)諷刺而便‘深慚’？所以這首詩的真實(shí)性比較少。然而就因?yàn)檫@首詩，曹植卻維系了千載的同情，而曹丕也就膺受了千載的厭棄。”顯然，從《七步詩》的構(gòu)思立意來說，曹植是站在“豆”位的立場（自己的立場）寫“萁”的煎迫（曹丕的迫害）未免過火和無情。然而如果換一個角度，從“萁”的方面來思考，“萁”那種成全他人，犧牲自我的精神不也是很可貴的嗎？基于這種理解，郭沫若寫了一首立意相反的《反七步詩》，詩歌這樣寫道：“煮豆燃豆萁，豆熟萁已灰。熟者席上珍，灰作田中肥。不為同根生，緣何甘自毀？”在郭先生看來，豆萁燃燒自己正是為了成全同根而生的豆子，它身上有一種“零落成泥輾作塵”“花作春泥更護(hù)花”的奉獻(xiàn)精神、犧牲精神，這不正是兄弟一場，互助友愛的生動寫照嗎？
(長沙市雅禮中學(xué)徐昌才410007郵箱：xccwxx1967@yahoo.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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