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平原君患盜，誅之不能禁。或曰：“更賞之，足則戢矣。”虞卿曰：“不可，先王立賞罰，以勸懲善惡。衰世之政也，雖微，猶足以激其趨。故賞禁僭，罰禁濫，縣衡以稱之，猶懼其不平也，而況敢逆施之乎？夫民之輕禁以逞欲，如水之決，必有所自，求而塞之，斯可矣。今此之不塞，而力遏其流，至于不能制，乃不省其闕，而欲矯以逆先王之法度，是猶欲止水而去其防也，其庸有瘳乎？夫民，有欲而無厭者也，節(jié)以制之，猶或逾焉。盜而獲賞，利莫大矣，利之所在，民必趨焉。趨而禁之，是貳政也；趨而不禁，人盡盜矣。是鼓亂也，不臧孰甚焉。”
平原君豁然而寤，起，再拜受教。盡散其私財(cái)，以濟(jì)貧乏，申明舊章，而重購(gòu)以賞獲盜者。于是趙盜皆走之燕，道不拾遺，虞卿之教也。
注釋
1、戢（ji）：收斂。
2、僭（jian）：超越本分，越軌行為。
3、縣（xuan）：通“懸”。
4、闕（que）：通“缺”，缺口。
5、“猶或踰焉”：此句“猶或”，原誤作“或猶”。據(jù)明成化本、正德本、嘉靖單行本改。
6、貳政：指變易無常的政令。
7、臧（zang）：善，好。
譯文
趙國(guó)盜患嚴(yán)重，平原君采取殺的辦法也不能禁止。有人說：“改為賞盜，他富足了，盜行就收斂了。”虞卿說：“不可如此。先王建立賞罰制度是為了勸善懲惡，衰落世道的政令，即使微弱也還足以能激發(fā)人們的歸附。所以獎(jiǎng)賞能禁止越軌行為，懲罰能禁止惡行泛濫，以懸衡來稱量它，還怕它不公平，而何況是倒行逆施呢？對(duì)那些盜賊如果放松了禁令而使他們的欲望得逞，如同河水決口，必定有決口的地方，找到?jīng)Q口而堵塞它，這就可以了。如今不堵塞決口，反面用力阻擋流水，以致不能制止，就是因?yàn)榕磺逅?決口在哪里，而想矯正它，卻用違背先王法度的做法，這就好象要阻止水患，卻去掉了防患的措施一樣，那怎么能防治呢？那些盜賊是些貪欲無厭的人，節(jié)制并阻止他，有人還要逾越。盜竊若再獲賞，好處沒有比這更大的了，有利的地方，百姓必定奔赴那里。人們都奔赴那里，而再禁止他們，這是變更無常的政令啊；都奔赴那里而不禁止，人們就都去當(dāng)盜賊了。這是鼓動(dòng)人們作亂，還有什么（比這）更不好的呢？”
平原君猛然省悟，起身再拜虞卿并接受指教，便散發(fā)了他的全部私有財(cái)產(chǎn)，用來救濟(jì)貧窮的人，重申先王的法制，并用重金獎(jiǎng)賞那些捕獲盜賊的人。于是趙國(guó)的盜賊全跑到燕國(guó)去了。趙國(guó)社會(huì)安定，路不拾遺，這是虞卿指教的結(jié)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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