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想著為母親寫一些文字，來紀念她對我的好，紀念她給我的那些溫暖以及那些刻骨銘心的感動。而每次下筆之前，那蓄積在筆尖的千言萬語，卻總是在一瞬間沉默了。或許，在太深刻的感情面前，文字多少會顯得蒼白無力。今天，我懷著崇敬的心情，來告訴你，我對母親的尊敬。在那一個個時光靜靜流淌的日子里，或許我們已經(jīng)習慣母親暗黃的皮膚，微翹的嘴唇，暗淡的眼眸以及眼角那悄悄爬上的細微的魚尾紋。甚至有時候，我們會習慣性地認為母親生來就是這樣，適合在廚房的煙熏火燎中生存，可以在雞毛蒜皮的小事上得到快樂。而我，是否告訴過你，我們的母親才是著世間最尊貴的種族？
張曉風說：每一位母親都曾是一位穿著羽衣的仙女。而有一天，她的羽衣不見了，換上了人間的粗布衣裳——她已經(jīng)決定做一個母親。她把自己美麗的羽衣藏在箱底。只是在某個無人的時候，她會惆悵地開啟箱子，用憂傷的目光撫摸那些柔軟的羽毛。然后卻仍是無聲無息地關上箱子，藏好鑰匙。她不能離去，因為她已不忍離去。
我忽然明白，那些藏在母親眼里的秘密。我的母親是一位仙女！只是在她決定做母親的那一刻，脫下了自己美麗的羽衣，并藏在心底。她也曾年輕，也曾美麗。她的臉頰也曾是那么白皙精致：她的眼眸也曾飽含秋水，顧盼含情：她眉眼間的一笑也曾是月白風清。
我忽然記起，那日她看見我對著鏡頭微微笑的照片時，眼眸里閃現(xiàn)的忽明忽暗的光芒。記起她仿佛自言自語地對我說：我年輕時也是這個樣子。我是喜歡聽母親講那些關于她年輕時候的事的。聽她講，她駐足在杜鵑花或流蘇樹下的一瞬間；講某個早晨彌漫在長滿蒹葭的河畔的大霧；講她年年光著腳踩著黎明光線輕歌曼舞的湖面，講曾經(jīng)蓄積在眸中吹不散的淋漓迷朦的煙雨；講她如百合般帶著水光，恬淡而落寞的微笑。母親講起這些事時，總有無限的溫柔，既不感傷，也不哀嘆，只是那樣靜靜地說著，仿佛講述的只是一個關于時光輪回的故事。
看著母親對著鏡子輕輕撫摸眼角細微的魚尾紋，我想，我是敬佩母親的。我沒有辦法想象，一個女人應該具備多大的勇氣，才能坦然面對自己日漸蒼老的容顏。我也沒有辦法知道，一個女人要經(jīng)歷多少個春夏秋冬的輪回，才能心脈恒定，擁有和時光一起歌唱，直到地老天荒的恬淡。所以，我是佩服母親的。她巧妙地用時光解決了那些行行重行行的彷徨，那些山長水闊知何處的無助。留下的是恬淡。寧靜的生命底質，以及眉宇間的溫存。
我承認，我的母親已經(jīng)不再年輕美麗。但她身上所擁有的那份恬淡與寧靜；那份手心刻滿傷痕，臉上卻掛滿溫暖微笑的樂觀，是多少驚心動魄的時光輪回留下的痕跡。而我，是否告訴過你，恬淡如山如水的母親，才是這塵世間最雍容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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