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片落筆先寫南國秀麗的風(fēng)景，而偏安江南的六朝君主卻一個比一個奢侈豪華。“臺城”以下五句，集中寫六朝奢華之最的陳后主宮中宴樂、吟詩、詠美、醉生夢死的生活。在吟詠酣醉中打發(fā)歲月。“回首”二句寫陳城破國亡，君臣們連作井底之蛙的機會都望而不得。六朝斷送在驕奢淫逸之中。歷史的教訓(xùn)太深刻了。
下片寫時代的變遷，昔日簪纓望族之居現(xiàn)已淪落為貧民區(qū)，街巷窄隘不容車過，從前王、謝堂前的紫燕現(xiàn)在不知飛向誰家?詞人化用劉禹錫詞句，提供一個發(fā)人深省的問題，也是他對歷史的慨嘆。緊接著筆鋒一轉(zhuǎn)，鏡頭拉向樓外，秋夜星空，銀河橫天，秦淮河上，秋潮漲滿，水月交輝，商旅舟楫，輕歌緩曲，漸漸地，從窗縫里傳出后庭花的歌聲，化用杜牧詩意，綰合上片陳亡故事，烘托氣氛，點明主題，氣象蒼涼渾莽，情緒沉郁悲壯。北宋積貧積弱、國勢日衰，統(tǒng)治者卻如六朝之君一樣驕奢淫逸。詞人關(guān)心國事，針砭時弊，借古諷今，具有積極的思想意義。把詠古喻今國家大事一并入詞，擴大了詞的領(lǐng)域。本詞用典貼切，化用古人詩句天衣無縫，音樂感強，辭情俱佳。
此為金陵懷古詞。詞之上片擇取一段最令人感慨的史事來正面描寫，表現(xiàn)了詞人指點江山的鮮明態(tài)度和強烈的愛憎之情，下片化用唐人詩意，由詠史轉(zhuǎn)入撫今，表達(dá)了作者空懷壯志，報國無門的浩茫心事。
詞的上片，擷取一段最令人感慨的史實來進行正面描寫，表現(xiàn)了詞人的指點江山的鮮明態(tài)度和強烈的愛憎之情。起首兩句，一寫江山，一寫史實，都從大處落筆 ，高屋建瓴，氣度非凡。“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長期以來就被騷人墨客所稱道。詞人登臨送目之時，正逢天高氣爽的秋季，因此用“瀟灑”來形容“ 南國 ”，就顯得非常貼切傳神。在這澄江如練，龍蟠虎踞的江山之中 ，數(shù)百年來，六朝的末代君主，一個個粉墨登場，恣意聲色，競事豪奢，最終國亡身辱，成為江山的千古罪人。詞人于“瀟灑”之前下一“本”字，于“豪奢”之前下一“浸”字，在貌似客觀的評述之中已經(jīng)蘊含了自己主觀上的無限感慨。
以下五句純用史實，鋪敘六朝最后一個君主陳叔寶驕奢淫逸的腐朽生活。據(jù)《南史·陳后主本紀(jì)》所載，這位昏庸風(fēng)流的短命皇帝，在隋兵壓境，危在旦夕之際，荒于酒色，不問政事。后宮“美貌麗服巧態(tài)以從者千余人，常使張貴妃、孔貴人等八人夾坐，江總 、孔范等十人預(yù)宴，號曰‘狎客’。先令八婦人襞采箋 ，制五言詩，十客一時繼和，遲則罰酒”。這就是詞人“ 臺城游冶，襞箋能賦屬宮娃”所謂的史實。
他搜刮民脂，營結(jié)綺、臨春、望仙三座高達(dá)數(shù)十丈的樓閣 ，偎紅倚翠，酣飲消暑。“使諸貴人及女學(xué)士與狎客共賦新詩，互相贈答 ，采其尤艷麗者 ，以為曲調(diào) ，被以新聲 。……其曲有《玉樹后庭花》、《臨春樂 》等。其略云‘璧月夜夜?jié)M，瓊樹朝朝新’，大抵所歸，皆美張貴妃、孔貴嬪之容色”(《南史·張貴妃傳 》)。詞人將其化成“ 云觀登臨清夏，璧月流連長夜，吟醉送年華”三句。在最后一句里，詞人寫出了這批渾渾噩噩的末世君臣優(yōu)游佚樂的生活和醉生夢死的心理狀況，已暗含結(jié)拍的轉(zhuǎn)折。
結(jié)拍“ 回首飛鴛瓦 ，卻羨井中蛙”兩句，與前五句形成強烈的對比。詞人以“回首”二字，由繁華陡折至敗亡，以“卻羨”二字，漫畫似地勾勒出這個隋兵攻破金陵后惶惶如喪家之犬的亡國之君欲作井中蛙而不可得的悲慘結(jié)局，表現(xiàn)了詞人對這些污染江山的群丑的憤怒與鄙棄。
下片由詠史轉(zhuǎn)入扶今，化用唐人詩意。前五句很明顯出自劉禹錫《 烏衣巷》一詩：昔日的朱門重院，今天已成為荊扉白屋;昔日的長街通衢，今天已變得狹不容車;當(dāng)年在雕梁畫棟作巢的雙燕，如今參差其羽 ，又將飛向誰家呢 ?強烈的感慨使詞人把劉詩中冷靜客觀的描述改為執(zhí)著的反詰，在這深情的一問之中，可以體會到詞人因面目全非的滄桑之變而引起的心緒的動蕩起伏 。“樓外”至結(jié)句，可能是詞人登樓所見到的實景，但又明顯地受杜牧《泊秦淮》一詩的啟發(fā)和影響。為了抒情的需要，詞人對眼前的景色進行了精心的剪裁，繪出一幅高遠(yuǎn)空靈、迷蒙冷寂的秦淮秋月圖。秋夜，銀河橫天，北斗斜掛，一輪明月的柔輝，夢幻般地籠罩著水波瀲滟的秦淮河，把幾桅檣影清晰地映在鋪滿銀霜的寒沙之上 。《后庭花》之曲斷斷續(xù)續(xù)地隨風(fēng)傳來，如泣如訴，令人神傷。詞人在結(jié)尾有意突出商女“ 猶唱《后庭花》”這一情節(jié)，與上片呼應(yīng)，可謂用心良苦。亡陳的靡靡之音至今猶蕩在秦淮河上，這與杜牧《阿房宮賦》里“秦人不暇自哀 ，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鑒之 ，亦使后人而復(fù)哀后人也 ”的概嘆是同一目的的 。詞人寫這首詞的時候，正在歷陽石磧戍任管界巡檢，實際是一個供人驅(qū)遣的武弁而已。他空懷壯志，報國無門，只能把自己抑塞磊落的吊古傷今之情融入這凄清冷寂的畫面之中。
此詞聲情激越，慷慨豪爽，充分顯示了詞人抑塞磊落、縱恣不可一世之氣概，讀之令人感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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