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擦得亮晶晶的玻璃櫥窗里
黑亮的眼睛
明媚的笑容
黏土娃娃明碼標價
大大的眼睛倒映小小的身影
爸爸寵溺地看著我
于是
我一臉驕傲地買下了一個黏土娃娃
有一個秘密
我的肚子里住著蟲蛹
它們會長大
美麗的蝴蝶從我的胸口飛出
芬芳每個日夜
我又買來一個黏土娃娃
讓她們相對而視
談一場明媚的戀愛
大雪傳來一個白色的消息
爸爸在白色的葬禮里死去
白的風，白的淚，白的哀樂
還有那一張張模糊得看不清的白色的臉
白成一場浩劫，一種災難
白得不容置疑
黏土娃娃還在笑
我弄不清楚她到底在笑些什么
難道她不知道
那個關于幸福的承諾也埋在了墳墓里
鳥魚、花草都閉上了困倦的眼睛
沒人知道黑夜正凌亂著眼眶不停哀嚎
只有我
只有我將那些眼淚咽進喉管
咀嚼消化
沿著黑夜呵出的鼻息
我一直在秘密地尋找
可是
一只蝴蝶的尸體也沒有
我恨極了黏土娃娃刺眼的笑
氣急敗環的'我
把她摔得七零八落
誰迫不及待地點燃追逐的烽煙
我在森林的荊棘里穿梭
無處可逃
甚至遺失了一件秋天的風衣
任冬雪凜冽
全世界都在責怪我
龍卷風一般強勢地入駐耳朵
說我不知好歹，不明事理
說我愛上了流浪
我想吶喊
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
沒有一座村莊肯接受我啊
許我一個安寧的家
不跑了
我再也不跑了
黏土娃娃沒有了雙腳
“只是一團黏土
被擠壓，被揉捏
然后定型
然后上色
給我畫了一個笑臉
于是
再難過都哭不出來”
壞掉的黏土娃娃在夢里這樣說
白色的花朵做成花環
五彩的云霞制成嫁衣
綠色的草地變為紅毯
還有，嘰喳的麻雀是樂手
好了
這就圓滿了
我是一個精致的黏土娃娃
請給個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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