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的散文

2020-07-21 散文

　　我目光凝視她面容的瞬間，發現媽媽蒼老了，浸染的黑發遮掩不住屢屢銀絲，充滿慈愛的眼神周圍布滿條條皺紋，飽經風霜的臉龐邊爬上點點黑斑。奇怪的是，媽媽變得越來越愛撒謊了，但是，我們都不忍心揭穿它。

　　“我不累”，每當勸媽媽休息時，她常常這樣說。兒子出生前，她就來我家了。媽媽是個特別勤快的急性子，眼睛里揉不下一丁點兒家務活，一看見桌子上有灰塵就去擦，地磚上有污點就去拖，垃圾桶滿了就去倒。我和妻上班期間，她一個人在家寸步不離地呵護孩子，上廁所都抱著孩子。勸她休息時，總說我不累，起早貪黑干家務，管孩子。那次孩子患肺炎住院，媽媽與我們一起半夜將孩子抱到醫院，一起抱孩子拍片、抽血化驗等，一起幫助護士給孩子頭上扎針，一起細心觀察重癥監測儀，整整一天未睡眠，導致臉色很難看。未久，媽媽因過度勞累而昏倒住院了，但她一直擔心孫子沒人管，出院不久就來了。現在，兒子快兩歲了，健康茁壯的成長，在700多個日日夜夜，媽媽經歷了伺候月子、照料嬰兒、看病陪院等等艱辛日子，繁重的勞動、過度的操心，使她更加消瘦、蒼老、健忘。在兒孫成長的歲月中，媽媽付出的不是汗水，是心血，是生命。

　　“我不疼”，這是媽媽的第二個謊言。年輕時超負荷的田間耕作，難耐重壓的挑水挑糞，常年累月的操持家務，含辛茹苦的撫養子女，無休無止的煎熬受氣，媽媽大半生在曲折艱辛中渡過，身體每況愈下，疾病越來越多，頸椎、腰椎、牙齒、眼睛、心臟等部位陸續出現問題。她是辛勤的，更是堅強的，有病從來不說，怕麻煩子女，影響撫養孫兒，總是忍著挺著受著，得過且過。其實，媽媽的頸椎和腰椎一直時斷時續的疼著，當天氣變化或勞累過度時，疼的無法忍受，為了照顧孫子，每次做簡單短暫的治療后，依然堅守崗位。每當勸她多休息，或抓緊治療時，總是說我不疼，這是疑難雜癥沒法根治，等孩子大一些再說。我對妻說，中國的母親是最偉大的，不僅撫育子女，還撫養子女的子女，她們的愛像一眼泉水，汩汩涌流，無盡無頭。

　　“我有錢”。每當給媽媽錢時，她都推著不要。媽媽認為我們買房子花了不少錢，工資收入也不高，平時日子緊張，千方百計節省錢，經常用姐和哥給的零花錢給我家買東西。雖然掙錢不多，我們的.日子倒過得像馬克·吐溫一樣。無論是平時給零花錢，還是給看病錢等，她都推來推去不肯要，總是說我有錢。其實我們知道，她根本沒有錢，為了照料我們姊妹三個在城里上學，她果斷的地辭掉了鄉村教師的工作，從此便無收入。我們強硬地將錢塞給她，有時候她又將錢退還，真的很無奈。媽媽花錢一直很節儉，吃穿從來不講究，買菜挑價低的，買衣服揀便宜的，去年為她買了一件500元的羽絨服，她連連說，可惜呀，浪費錢，買這么貴的衣服干什么，我衣服多著呢。羽絨服一直珍藏在柜子里不肯穿。媽媽的節儉深深影響著我的行為與心靈。

　　“我不吃”，這是媽媽的第四個謊言。媽媽本來虛弱的身體，在繁雜家務和過多憂慮的壓迫下，出現了營養不良，血壓低，心臟供血不足等問題。我們通過食物療法，努力給她增加一些營養，預訂了一天送一次的新鮮牛奶，專門購買了豬肝、牛肉、雞翅等。當肉類擺上餐桌，勸她多吃點時，媽媽總是不肯吃，說我吃不慣這個味道，你們吃，讓孩子多吃。我用筷子夾一塊給她時，她用制止的目光注視著我，說我不吃，別給我夾，又用筷子夾到我碗里。在我的全力規勸下，也只吃了一點。我知道，她是可以吃一些的，但總是為別人想得多，為自己想的少。她為的是留下給我們和孩子吃，我們想著她，最后大部分菜肴都剩下。

　　“我不熱”，每當要給她房子買空調，媽媽都堅持這樣說。今年，是媽媽來我家的第二個夏季。其實，5月我就發現媽媽特別怕熱，動不動頭上就流汗，還經常因受熱上火。也許肝火或虛火旺盛，媽媽有時牙齒咽喉還發炎，天一熱，耳朵發脹發燒耳鳴。那一天，我對媽媽說，買個空調裝在你房間。她說，不熱，不用花錢，萬一不行就吹風扇。我讓她住在有空調的房子，她不肯。這一次，我們叛逆了一次，用行動戰勝了謊言，買了一個格力牌新空調裝在她房間。那天，她認真注視著師傅安裝的每一個動作，看著嶄新的空調緩緩掛上墻。媽媽笑了，那樣開心，用手按動遙控板開關，一股涼爽的氣流，迅速彌漫了她12平米的臥室，她在舒心的環境中度過一個炎熱的夏季。

　　謊言與實話只是相對而言，媽媽的謊言充滿善意與摯愛，耐人尋味，引人深思，令我感動，一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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