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不過節散文

2024-10-02 散文

　　“倉廩實而知禮節”。的確，在物質需求得以逐漸滿足之后，人們便開始緊鑼密鼓的追求精神生活了。且看，我們對夜生活的向往，我們對電視節目的挑剔，我們對網絡的依賴，特別是我們對傳統的、現代的、中國的，外國的各種節日的一個都不少的重視程度就是現成的、最有力的明證。

　　今天是母親節。大地之歌老弟在他的日志里說，“這個母親節和中國一丁點關系都沒有”。但已然沉浸在節日氛圍中的人們并不去理會這一點。你看，大街上有的花店，特設母親節專柜；許多的青、中、老年人手捧康乃馨，急匆匆趕路，情形大有蓋過情人節之勢；許多大超市也借機大肆促銷，自詡要為母親節獻禮；打開電視，登錄網站，母親節的話題和圖片更是鋪天蓋地而來；連空間朋友的日志也不約而同的，爭先恐后的，把母親節當成了近幾日的主打話題，感恩母親，贊美母親，懷念母親，都充滿了對母親濃濃的，真摯的愛意。

　　我自感已經過了跟風趕時髦的年齡，加之我一向內斂內向，喜靜好清，故而沒打算也在這個已被人們過的熱火朝天的母親節里抒寫情懷，暢敘憂思。但晚自習要下時，我的一個學生笑著說：“老師，今天是母親節。您回不了家，您給您母親打電話了么？”我說沒打。學生立即說，您不夠意思。我心里便遽然有了一絲愧疚升騰起來，逾升逾濃，要將我淹沒。

　　我今天真的沒給我千里之外已界古稀之年的白發蒼蒼的老母親打電話。我倒是想打來著，但終于沒有付諸行動。不是沒時間，不是心疼那幾個錢，只是因為前幾天剛打過，只是因為我樸實、仁愛、善良、節儉、勤勞、年邁的母親不過節。

　　雖說國家給了農村很多優惠的發展政策，但農村的現狀和城里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特別是西北的農村，特別是西北經濟欠發達的農村。他們剛剛跨過溫飽線，他們似乎才剛剛有了精神生活的意識。所以他們對節日的概念還只停留在傳統的范疇里。什么情人節、愚人節、母親節這些洋節日他們不懂，更不會去湊熱鬧慶祝。有那份精力他們倒寧愿去打會麻將，有那份金錢他們倒寧愿買些吃的穿的自己享用。

　　我的母親不過節，不是她不愛熱鬧，也不是她欠缺親情。她是怕給兒女們惹麻煩，讓兒女們破費。所以，很多繁瑣的串親戚的習俗在我母親那里都被省略掉了。在我的印象里，我家鄭重過的節日似乎只剩下了春節和中秋。每逢這兩個節日里，看著滿屋子的客人，媽媽總是異常高興，跑前跑后，找東找西。甚至不讓姐姐們幫忙，拿出自己最好的手藝，拿出家里最好的飯菜，熱情地全身心招呼客人，雖然客人就是自己的兒孫們。有好幾次，節后第二天，母親都會累病，但她卻很高興，但我總感覺母親這不是過節，是受罪。

　　我的母親不過節，甚至包括他的生日。在西北農村有一條不成文的習俗：老年人一過六十歲，便由兒女們每年在生日那天給他做壽。過去，每家每戶兒女繁多，加之民風淳樸，于是每逢父母壽辰日，兒輩孫輩齊聚一堂，熱熱鬧鬧，紅紅火火火，天倫之樂，取樂融融。壽星自然滿面紅光，心情舒暢。

　　我們姊妹五人，除我每年無奈缺席以外，我的哥姐們、親戚們和熱心的鄰居也可以為我的父母把壽辰過得紅紅火火，但母親怕給孩子帶來麻煩，硬是拒絕了哥姐們為她做壽的請求。每年父母親生日的日子，沒有了親戚和鄰居的湊興，哥姐們依然前往，一家人親親熱熱的團聚一次。母親雖已年邁，但依然忙個不停，似乎姐姐們幫忙做飯，她就感覺沒把孩子們照顧好一樣。

　　母親就是這樣的人，她怎么可能過洋節日呢。而我考慮再三，終于在母親節這一天連一個電話都沒打給她，是因為我不想讓母親心疼受累。

　　我現在最引以為慶幸的事情是，均已年逾古稀的父母身體依然康健硬朗，雖然母親有腿疼的老毛病，父親耳朵不靈。我哥家的房子足夠大，我哥和嫂子在農村來說也很孝順，因而我父母完全可以搬去哥哥家里住，順理成章的由兒子兒媳照顧生活起居。但我的老父母非得要自己獨立生活在自己的老房子里，一來清靜，二來不給孩子帶麻煩。

　　而我最現在引以為愧疚的是我不能盡孝于父母的膝前。謀生的需要，我只能狠心的每年一次，在暑假里回老家看望父母。但父母很理解我，我回去他們自然很高興，但他們必定會在我回去最多一周后含淚催我返回，去照顧我的老婆孩子，去經營我的工作。而我又不得不走，因為每次回去，媽媽總好像平時過節一般，總好像把我當作客人一樣，每頓飯都忙活、張羅、跑東跑西，費盡心思把自認為最好吃的飯菜做給我吃。雖然我再三力勸對自己的兒子不必這樣，但媽媽似乎已經習慣，雖然口頭答應，行動卻依然不改。于是我只能再狠心離開，我真擔心媽媽為我累壞了。

　　幾年前，我就提議給父母的家里裝部電話，這樣可以隨時跟他們通話。但媽媽怎么說都沒答應，原因是那錢沒必要花，因為沒事不用打電話，但打就是長途，多花錢啊。再說了，有事可以去哥哥家里打啊。所以，每次打電話，都得哥嫂去叫，媽媽再跑近一千米的路程才可以通話。而且也幾乎是每次，沒說上幾句話，媽媽就催我趕緊掛了。最后總免不了要說，沒事別打電話。

　　大概一周前，我剛給媽媽通過話。所以，今天，雖然是母親節，我卻沒有給母親打電話，因為母親不過節，也因為我不想讓媽媽跑那一公里的路程，不想讓媽媽為我心疼那電話費。

　　媽媽，沒打電話。兒子在心里祝您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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