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辰之春，三月之望，帽山居士與好友共七人宴于帽山之陰杏花草堂之中。其時，白日已漸沉西阿，素月出于東山之上，銀光如水。遠望帽山，山影朦朧，初開之杏花，于月光映照之下，白光點點，分外醒目。
客有吹笛者，有拉二胡著，有彈中阮者，吾以古箏和之。共奏一曲《春江花月夜》樂聲裊裊，不絕于耳。少焉，家婦上山肴野蔌，杏花村酒。于是乎，飲酒樂甚。余乃笑曰：“吾等七人，雖不及竹林七賢，亦略通文墨，何不效三國之曹孟德與劉玄德之雨中煮酒論英雄乎？”皆曰“甚好。”
座中一人曰：“秦之始皇帝贏正，用商鞅變法，統一六國，書同文，度同制，車同軌，行同倫，北擊匈奴，筑萬里長城，可為英雄乎？”有人對曰：“始皇雖統一六國，而實行暴政，焚書坑儒，以至二世則有陳涉、吳廣之舉事，秦遂亡矣，故不足為英雄也。”
座中又一人曰：“漢武開疆拓土，擊敗兇奴，始通西域，國力強盛，故我華夏多為漢族，文字乃稱漢字，真可謂英雄矣。”座中有人對曰：“漢武確有雄才大略，然巫蠱之禍，亦為漢武減色不少。惜哉！”
當此之時，座中一人忽起立曰：“諸君差矣！真正之英雄乃大唐之太宗也。太宗之運用魏征等賢臣，建立大唐，三鑒自照，呈貞觀之治之盛世，疆域廣大，各國之留學者，絡繹不絕。非英雄而何？”座中一人笑曰：“太宗確為我中華古之明君也，然惜其用人不察以至武后則天廢李唐而建武周，不能不為太宗之失察而憾也！”
此時，月已至中天，萬籟俱靜，遠望南山之杏花，越發耀眼。忽一陣風過，吹落之花瓣，竟飄飛進草堂之中。余視菜肴將盡，命家婦效杜子美“夜雨剪春韭”，割來屋后韭菜，加雞蛋炒之，呈上。余曰：“今之必盡興也。諸君可再論英雄乎？”言未畢，一人高聲曰：“吾舉一人，諸君以為如何？明太祖朱氏元璋，推翻蒙古之大元朝，掃平群雄，建立大明，歷三百余年。其后來國君遷都北京，建成至今仍為世界四大王宮之一者故宮”座中一人歷聲曰：“不可！朱元璋舉義反元，終驅除蒙古，建立大明，亦能發展農工，恢復民生；但其人生性殘忍，心胸狹窄，暴戾猜忌。建國后，唯恐有人奪其皇帝之位，盡殺開國功臣，殺一人，則株連數萬人。又設酷刑，剝皮掏心拖腸之慘烈，令人目不忍睹。而其疑心極大，故又設檢校之特務組織，遍布朝野。因其年輕時，曾為僧人，故人曰光、僧、亮等字，則疑其笑己，則殺之。又大興文字獄，凡文章奏折，捕風捉影，疑其影射朝廷，無辜受害者不可勝數。明朝之嚴刑酷法為古代歷朝之最也。凡治罪者，其后人，世世代代永無受教、做官之機會。則朱元璋乃桀、紂之后暴君也，安可為英雄乎！”
余視諸人皆已醉意朦朧，曰：“今日之論英雄，先至此而止；后再論之！”然已不勝睡意，遂與眾人相藉而眠。不知東方之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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