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S寫情書散文

2024-07-19 散文

　　S是一個男人。-

　　他是我在班組勞動鍛煉時認識的一個師兄。他比我大，但見到我總喊我哥。他每次喊我一聲，我都臉紅一次。我多次糾正不要他這樣喊，但他說：他們那里只要是自己尊重的人都要這樣喊，要不人家會說沒禮貌。糾正不了，喊就讓他喊好了。-

　　S是本地人，長得人高馬大，一看就渾身充滿著力量。但他的同伴們都喊他“莽牛”。這個名字有點貶義，別人喊他，他也不惱，而且高興地答應。我和他相處的時間里，我從沒這樣喊過，喊得最多就是要干活的那句話：老牛，走，拉車去啦！-

　　我在的那個班組有二十多人，班長是個很有經驗的老師傅，他每次安排工作都把S和我安排到一起，原因是我那時長得實在是“謙虛”，班長有意要S保護我。-

　　那個地方的勞動十分繁重。每當遇到艱苦的工作時，S就袖子一綰說：哥，你休息著，我來。他每次語言都是那樣簡單，說完就立即去做，我只能打個下手。班長分給我們的任務，我們幾乎都是在每天下午五點以前做完。工作完成后，S就會靦腆地說：哥，講個故事吧！于是，我就從天到地，從古到今，滿天蓋地開始胡侃，但他聽的是那樣認真。他蹲在那里，把兩只胳膊搭在膝蓋上，嘴巴微張，兩只眼睛直直地盯著我，時不時還發出憨憨的笑聲。-

　　人，要是能找到一個真正的聽眾也不錯，我有點自豪感。但現在要是找一個能說真心話的人也真有點難啊！-

　　有一段時間，S精神恍惚，好象有什么心事，我怎么追問他也不說。每次我講故事的時候他就讓我講《林海雪原》“小白鴿”白茹和“101”首長少劍波的故事，讓我背誦少劍波寫給白茹的那首詩。我背一句，他學一句，后來還真讓他學會了。以后沒人的時候，我就發現他在自我陶醉地背誦著。-

　　有一天，S從家里回來，給我帶來了兩個咸雞蛋。我那時候是單身，每天苦得要命，這兩個咸雞蛋讓我飽餐了一頓。那天干完活休息的時候，S問我：哥，你也能寫這樣的詩嗎？我笑著答道：那是大作家寫的，我哪會�。不甘心地說：你一定能。過了一會，他又說：哥，那你能寫別的嗎？我好象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干脆地說：寫不好，但你的事，我一定幫你！于是，S把藏在心中的話終于說了出來——-

　　S喜歡上了一個姑娘，還悄悄地跟蹤過多次，但他不敢開口，問我能不能幫他寫封情書，他想辦法交給她。我雖然想到S要我做什么，一旦他說出來我還真有點不知所措。因為，我從沒寫過，也不知道怎么去寫；但為了S平時對我的照顧和兩個咸雞蛋，我義無返顧地答應下來。-

　　S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答應下來就要堅決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于是，我在大腦中尋找著范本，首當其沖地就是《林海雪原》中的白茹和少劍波，接著是《晉陽秋》中的藍蓉和郭松。我以為在我所看的小說中，這是愛情描寫最成功的。熬了幾個夜晚，我拿出了我的最高水平，把厚厚的一疊紙交給了S。為了顯示S愛的程度，我在信的最后還寫了首藏頭詩。某某某我愛你！S拿到那些紙后，激動地說：哥，你真是個好人。這可幫我大忙了！-

　　S把這些紙象命根子一樣揣在懷中，休息的時候，邊看邊問我有些話是什么意思，我指手畫腳地向他做了講解。等我給他講完了后面那首藏頭詩，他突然高興的叫了起來，“啪嚓啪嚓”拍著自己的大巴掌說：哥，你真厲害，就是那個寫“小白鴿”的人。我說：得了吧！我要是，那樣全中國的人不都是作家了嗎！-

　　S象小學生一樣把那些文字抄了十幾頁紙，為了抄這封信還專門買了一本《新華字典》。他也真有辦法，為了防止那個姑娘不要，他跑了十幾里地用掛號信郵給了她。那個姑娘倒比他簡單，接到信后就給他寫了個紙條：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樣的內秀，以后有什么要說的話就直接交給我好了，別再跑那么遠郵寄了。-

　　當S把那張紙條拿給我看時，我突然高興地說：S，祝賀你，你成功了！-

　　就這樣，在一段時間里，我在幕后代表S和這個從沒見面的姑娘談了半年多戀愛，再后來，我就告別了那個地方。-

　　若干年后我出差到那里，正好碰到一個熟悉的人，我向他打聽S的情況，他說S還在這里啊，你要見他嗎？我說：好，見見這個老朋友！-

　　S來了，他老了許多，但還是那樣憨厚，一見到我就裂著嘴拉著我的手笑著喊大哥，接著就拖著我往家走。我對接待我的人說，這是我多年的老朋友，就到了他家里。-

　　這時我才見到了當年那個令S朝思暮想的姑娘，她長得并不漂亮，但很健康，兩只眼睛卻炯炯有神。-

　　S一進屋就向她介紹：這就是我常對你說的某大哥。-

　　那個女的愣了一下，接著突然大叫起來：原來就是你和我談了半年多戀愛啊！-

　　繼爾，大家一起發出了爽朗的笑聲，那開心的大笑破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