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若有來生
我愿將我那世的形骸散于四方
將我的每一滴血
每一塊骨頭
每一次歡樂或憂傷地呼吸與心跳
深植在故鄉(xiāng)灑滿陽光的山河
如若有來生
如若來生里還有對今世唯一的眷戀
我愿在此時冬藏，冬藏你的膚發(fā)
你的眉眼，你身體的全部和
彌漫在我守望里你的每一寸芬芳
如若有來生
我愿在那兒第一個醒來或者死去
我不過就是一只盛你的盒子
隨你的每一次進入或離開發(fā)出銅質(zhì)的回聲
用你的手指打開我
用你的手指扣擊我的每一根骨頭
我的每一次眺望
我不過就是一塊行走在今生與來生的青銅
憂傷的銅銹覆蓋周身
如若有來生
那是我在那世為你悄悄地復活
每一聲嘆息都是對你堅硬的銘記
二
請相信
我一直在等待
從今生到來世
從過去到未來
站成樹木
讓所有的葉子化成跳躍的音符
為你風中歌唱
站成高山
讓青苔迎接雨水
石頭沐浴陽光
站成江河與湖泊
讓彎彎的肋骨只為你而瘦
水上的鮮花不再凋亡
站成冰川、雪原、峽谷、草地、橋梁、港灣
黑夜抑或白晝......
請相信
我一直在等待
從青絲到白發(fā)
從永遠到永遠
三
面對大海
我什么也不是
面對大海
說什么都是多余的
你們來這兒
是為了看風景；
我來這兒
是為了沖刷靈魂
能夠被海注視
說明我是可以被拯救的
海從不停止流動
如同時間
只有異想天開的人才會想到征服
大海只是在寬恕
海一直在開放
永遠不會凋謝
海一直在歌唱
今生
也或許是來世
我來看你
流進心底的淚水
是海的味道
是你的味道
是愛人的味道
四
那夜路過你的城市
不知，哪一扇窗口的背后
是你為我佇立的身影
那世路過你的城市
不知，哪一條幽深的巷道
是通往我的今生
假如能夠
讓我做你胸中的那一世心跳吧
除了你，我一無所有
假如能夠
請允我以霞光為嫁衣
雪山為馬；
以青天為轎幔
大地為坐榻
迎娶你做我永生永世的新娘
哦，假如能夠
就讓我化身為暗夜里的花兒吧
悄悄地為你開放
悄悄地為你吐露芬芳
那日路過你的窗
微笑緣何是憂傷的模樣
那日路過你的窗
我把心留在了你的心中
五
假如能夠選擇
就讓我在你曾經(jīng)駐足的土地上
安靜地躺一會兒多好
讓蓬勃的野花開滿額頭
讓青的草，青的藤蔓
在身上茂盛
還有散發(fā)香氣的泥土
清晨與黃昏
黑夜與白晝
還有愛我的花椒樹
我前世的新娘
用你的根抱住我
予我纏綿，四季枯榮
予我那時嫵媚，今生芬芳
讓故鄉(xiāng)的鳥鳴綴滿周身
那是你哪一世的環(huán)佩叮咚
讓故鄉(xiāng)的風拂過我的雙肋
把我最深情的豎琴那樣彈響
哦，假如真能這樣
在每一年的每一天
你會看到
我手執(zhí)（詩經(jīng)）
坐在自己的枯骨
為你吟詠歌唱
假如我
能夠選擇
六
想你時為何會心痛如飄零的落花
想你時為何會眼含滾燙的淚水
在人生的街頭我靜靜地走
哪一盞燈火是只為我而亮
哪顆心是只為我敞開的歸期
我是疲憊的腳步
我是無聲的歌
我是落在你眼中的雪
瞬時融化的悲傷
舉目遠望，四野荒涼
那一抹殘陽是我折斷的翅膀嗎
緣何總不能飛進我心中的那片凝固的海洋
而我
是多想
與春天有一次美麗的邂逅
多想
在流星一樣短促的人生
擁有你哪怕只有漫長的一秒鐘
想你時我的心比淚水還軟啊
想你時我的臉頰也會開滿花朵
今生與來世
你都不是我的女人
卻注定成為我永生永世抹不去的那絲疼痛
七
我夢想中的女人像水草一樣擺動
她是我的河床
是我埋藏寶藏的故園
一些藻類正悄悄爬上她荒涼的額頭
仿佛思想的花朵攀上靜夜柔軟的枝條
憂郁而矜持地開放
她是唯一看見過我也是以這種方式打開自己的女人
我因此愛她
愛她終有一天會帶我離開自己
逃離這臺俗世的生活
在屬于理想者的天空隨心所欲地飛翔
我愛她
愛她讓我像個傻瓜一樣
學會在苦難中也要幸福地搖擺
我愛她
而我卻依然對她一無所知
雖然，她已是我全部的黃金
是我如此吝嗇的生命
只肯為她一個人活著或者死去
但我卻依然對她一無所知
她蓓蕾一樣收藏著自己
仿佛美麗是孤獨而易碎的事物
會被我無意中失手打破
在時間幽長的過道里她注視著我
深邃而藍的眼睛
一眨一眨
我有些驚慌，在這樣地注視之下
那么深邃而藍的眼睛
一眨一眨
我甚至開始懷疑
她無法看到我的出生
卻終會目睹我的死亡
就如同她不能進入我的過去
卻一定會占據(jù)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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