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登兗州城樓》譯文和賞析

2024-09-17 杜甫

　　《登兗州城樓》是唐代詩人杜甫早期創(chuàng)作的一首五言律詩。首聯(lián)二句點(diǎn)出登樓。頷聯(lián)兩句寫登樓縱目所見遠(yuǎn)景。頸聯(lián)兩句寫登樓縱目時所見古跡。尾聯(lián)二句總結(jié)，古意承上兩句來，臨眺與上縱目照應(yīng)。憑高杯古，不免躊躇惆悵。因結(jié)構(gòu)謹(jǐn)嚴(yán)，格律工穩(wěn)，故前人多取以為式。

【原文】

　　登兗州城樓⑴

　　東郡趨庭日⑵，南樓縱目初⑶。

　　浮云連海岱⑷，平野入青徐⑸。

　　孤嶂秦碑在⑹，荒城魯?shù)钼泞恕?/p>

　　從來多古意⑻，臨眺獨(dú)躊躇⑼。

【注釋】

　　⑴兗州：唐代州名，在今山東省。杜甫父親杜閑任兗州司馬。邵注：兗州，魯所都，漢以封共王余。《唐書》：兗州，魯郡，屬河南道。顧宸注：兗州，隋改為魯郡，唐初復(fù)曰兗州，后又改魯郡。仇兆鰲按：唐之兗州治瑕丘縣，即今之嵫陽縣也。

　　⑵東郡趨庭：到兗州看望父親。《前漢志》：東郡，秦置，屬兗州。隋孫萬壽詩：“趨庭尊教義。”蔡夢弼曰：公父閑嘗為兗州司馬，公時省侍，故有“趨庭”句。

　　⑶初：初次。《晉書·庾亮傳》：“乘秋夜往，共登南樓。”此借用其字。張鏡《觀象賦》：“爾乃縱目遠(yuǎn)覽，傍通四維。”

　　⑷海岱：東海、泰山。古詩：“浮云蔽白日。”海岱青徐，與兗州接壤。《禹貢》：“海岱惟青州。”

　　⑸入：是一直伸展到的意思。青徐：青州、徐州。鮑照詩：“平野起秋塵。”《海賦》：“西薄青徐。”《唐書》：青州北海郡、徐州彭城郡，俱屬河南道。

　　⑹秦碑：秦始皇命人所記得的歌頌他功德的石碑。唐太宗《小山賦》：“寸中孤嶂連還斷。”《秦本紀(jì)》：“始皇二十八年，東行郡縣，上鄒峰山，刻石頌秦德。”

　　⑺魯?shù)睿簼h時魯恭王在曲阜城修的靈光殿。馀：殘馀。謝玄暉詩：“荒城迥易陰。”徐摛詩：“列楹登魯?shù)睢?rdquo;王延壽《魯靈光殿賦》：“殿本景帝子魯共王所立。”《后漢書注》：殿在兗州曲阜縣城中。

　　⑻古意：傷古的意緒。《史記·龜策傳》：“所從來久矣。”隋李密詩：“悵然懷古意。”

　　⑼躊躇：猶豫。沈約詩：“臨眺殊復(fù)奇。”《莊子》：“圣人躊躇以興事。”薛君曰：“躊躇，躑躅也。”《玉篇》：“猶豫也。”黃生曰：前半登樓之景，后半懷古之情，其驅(qū)使名勝古跡，能作第一種語。此與《岳陽樓》詩，并足凌轢千古。

【譯文】

　　我在來到兗州看望我父親的日子里，初次登上城樓放眼遠(yuǎn)眺，飄浮的白云連接著東海和泰山，一馬平川的原野直入青州和徐州。秦始皇的石碑像一座高高的山峰屹立在這里，魯恭王修的靈光殿只剩下一片荒蕪的城池。我從來就有懷古傷感之情，在城樓上遠(yuǎn)眺，獨(dú)自徘徊，心中十分感慨。

【賞析】

　　首聯(lián)點(diǎn)出登樓的緣由和時間。“東郡”，在漢代是兗州所轄九郡之一。“趨庭”用《論語·季氏》孔丘的兒子“鯉趨而過庭”的故事，指明是因探親來到兗州，借此機(jī)會登城樓“縱目”觀賞。“初”字確指這是首次登樓。

　　頷聯(lián)寫“縱目”所見形勢。“海”指渤海，“岱”指泰山，都在青州境。兗、青、徐等州均在山東、江蘇一帶。“浮云”、“平野”四字，用烘托法表現(xiàn)兗與鄰州都位于遼闊平野之中，浮云籠罩，難以分辨。“連”“入”二字從地理角度加以定向，兗州往東與海“連”接，往西伸“入”楚地。不但壯觀，且傳神。

　　頸聯(lián)寫縱目所見勝跡，并引起懷古之情。“孤嶂”指今山東鄒縣東南的嶧山。“秦碑”，指秦始皇登嶧山時臣下“頌”德的石刻。“在”指尚在。“荒城”指曲阜。“魯?shù)?rdquo;，指縣東二里的漢景帝子魯恭王所建魯靈光殿，“余”指殘存。“在”、“余”二字從歷史角度進(jìn)行選點(diǎn)，秦碑、魯?shù)钤?ldquo;孤嶂”、“荒城”中經(jīng)受歷史長河之沖刷，一存一殘，個中原因是很能引起人們對傳統(tǒng)文化的反思的。

　　尾聯(lián)是全詩的總結(jié)。“從來”意為向來如此。“古意”承頸聯(lián)“秦碑”來。“多”說明深廣。它包含兩層意思。其一詩人自指，意為詩人向來懷古情深，其一指兗州，是說早在東漢開始兗州建置前，它就以古跡眾多聞名。這就是杜甫登樓遠(yuǎn)眺，會生起懷古情思的原因。“臨眺”與頷聯(lián)“縱目”相照應(yīng)。“躊躇”，徘徊。 “獨(dú)”字很能表現(xiàn)杜甫不忍離去時的“獨(dú)”特感受。前人解釋：“曰‘從來’則平昔懷抱可知;曰‘獨(dú)’則登樓者未必皆知”。(趙汸)很能道出尾聯(lián)的深沉含意。此詩是杜甫二十九歲時作，是杜甫現(xiàn)存最早的一首五律詩。此詩已初次顯露出他的藝術(shù)才華。明代李夢陽把“迭景者意必二”作為“律詩三昧”之一。

　　此詩雖屬旅游題材，但詩人從縱橫兩方面，即地理和歷史的角度，分別進(jìn)行觀覽與思考，從而表達(dá)出登樓臨眺時觸動的個人感受，是頗具特色的。詩人一方面廣覽祖國的山海壯觀，一方面回顧前朝的歷史勝跡，而更多的是由臨眺而勾引起的懷“古”意識。在藝術(shù)上此詩一、二、三聯(lián)均運(yùn)用了工整的對句。“ 東郡”、“南樓”，“趨庭”、“縱目”，“浮云”、“平野”，“海岱”、“青徐”，“孤嶂”、“荒城”，“秦碑”、“魯?shù)?rdquo;，都是實(shí)寫。尾聯(lián)才由“臨眺” 引出思“古”之“意”，則帶有虛寫的意味。而二、三聯(lián)“連”、“入”、“在”、“余”四字，通過對仗，將海岱連接，平野延伸，秦碑雖存，魯?shù)钜褮埖茸匀痪坝^與歷史勝跡，在動態(tài)中分別表現(xiàn)出來。尾聯(lián)“多”、“獨(dú)”二字尤能傳達(dá)作者深沉歷史反思與個人獨(dú)特感受。無怪乎葉石林評論說：“詩人以一字為工”，“惟老杜變化開闔，出奇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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