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初夏回憶春天的美好
就像年輕人懷舊一樣不合時宜
但誰能否認每一顆青澀的果實里
沒有深藏著一朵花的幽憐
曾經神采飛揚的記憶
只將當初撕心裂肺的離別
當成是青春期的任性
不得不承擔的情難自已
逃過上一季輪回的美好倩影
在眼前冉冉飛升
陽光般鮮嫩的汁液留守枝頭
被生活巨大的齒輪咬合后
隨汗水流進土地
2.
其實生活中
我很想變成泥土
或者讓自己草根的身軀
站得比地平線更低
或者干脆滾一身土腥
像一粒自由的塵埃
流浪到方圓960萬平方公里的
任何一寸土地
不去管職位的高低
說昧心的話語
不去管房價的漲落孩子的學區
甚至夫妻間永遠不滅的硝煙
糾纏不清的問題
只管和秧苗的根須同處
托舉起藍天下綠色的畫筆
和秋后的豐腴
只要不讓我裂開嘴
對干旱和雜草叢生發表意見
不違心地作證
將一場洪澇災害
說成潤物細無聲的及時細雨
我就心安理得地
守候季節獨享視線之外
藍天白云草原的祥和
生命的欣喜和秘密
3.
一場雨
洗凈了天空的藍
濡濕了土地焦躁的唇
可卻洗不凈熟諳游擊戰的霧霾
人內心里自私的貪欲
更搬不走路上的絆腳石
洗不掉純凈的目光里
時時閃爍的憂郁
天氣預報里
不時挑釁的字跡
即使我們虔誠祈禱
也避之不及
大街上正在行走的孩子
在耀眼的陽光下
用力地捂住被刺痛的眼睛
我想她的心里
一定下了一場比導致山體滑坡的沖擊
更大的暴風雨
4.
這么多年來
我一直在尋找
童年時藏起的一雙翅膀
那時我靜靜地坐在角落
可以像鴿子一樣
銜著橄欖枝飛翔
追趕過云撫摸過彩虹
甚至夢中
被扇著翅膀的朝霞
馱向遠方
那時的肉身不很沉重
目光也總能穿過時光的云煙
落在曾放逐過夏娃的
伊甸園旁
說到彩虹這個被我身體里逃跑的光
反復折射而成的橋梁
我一直在試圖
背著沉重的負累追趕
卻總是在筋疲力竭的時候
才看清救贖的彩虹門下
是一片難以跨越的汪洋
5.
在這個夏天
我最終原諒了蟬的'煩躁
涼風的偷懶
甚至道路的泥濘
惡意的中傷
年輪上長出的木耳
聽懂了生命在暗角和低微處
對偶爾造訪的陽光
感恩的吟唱
只要生命里的這個夏天
沒錯過風雨和雷電
冰雹和驕陽
甚至生命之河中
伴我一路前行在胸前奔涌的波浪
我就可以放棄
統治文字的驕傲醉酒的感覺
難以自拔的芬芳
在生命的秋天里
我會向泥土的母親太陽的父親
獻祭頭胎的枝葉
夏天饋贈的玉液瓊漿
顆粒飽滿的詩行
甚至早已結痂的
比痛苦更堅硬的暗傷
我只須在身體里安慰好
一匹躁動不安的豹子
和在雨水中被我抱得越來越緊的
咔咔拔節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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