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
幽暗得仿佛一場淪陷
漫天星光在掙扎過后，抑止不住墮落的欲望
他捂緊體內四處撞擊的風聲
一些不慎走漏的，泛濫成他耳邊河水的嗚咽
眼看黃土都要埋住炊煙了
他在靜寂的村道上，遇見了那個月亮般的女人
他想借用所有發光的事物說話
但夜色，卻漆黑成他嘴角上牢拴的鎖
窗戶紙還是那么薄。她指著門梢
笑言：玉米新熟，亮閃閃的，記得明晚過來取去作燈
◎底色
避免說話。避免與一些柔軟相碰
于是，重重落下的文字
砸痛蜷縮起來的紙
深刻并非是凹入石頭的東西
目光能發現的，手指能摳出來的
都是膚淺
唯有顏色可以證明。正如鮮紅的手掌
懸停在一副欲雨的表情上
握出了雷聲
那是掙扎了四十年的風雨啊。幾經徘徊
依然無法走入
搭于心口的屋檐
墻體開始蛻皮。藏在里面的`字跡
逐漸顯現出，與淚痕
相近的筆觸
◎引申
一根元謀人篝火中拽出的光線
一個月亮從遠古借來的長調
現在，被我攥在手心
我想馬上把這一片光輝
奏給你聽
花園里的花朵開得多么好啊
經過露水的擦拭
紅艷艷，濕漉漉的
仿佛你微微張開的嘴唇
等待接吻
水流里藏有一把豎琴。隔開午夜
隔開一雙未曾相扣的手
薔薇還在暗角武裝她的刺
蟲鳴已抵達泥土
最柔軟的部分
繁星是夜睜開的復眼。一顆流星
無法宣告它的失明
可那是許過愿的流星啊
多像你轉身帶走的
那一盞燈
你虛掩的房門，如同一個刻意留下的傷口
等著我，代替黑夜
作出引申
◎忽略
露水起皺，攥緊枯草根部
所有的荒蕪
黃皮膚下來回沖撞的黑
被爐膛，隨機泄露
夜鳥骨質的飛翔，清澈響亮
不斷膨脹
它們一再否認
曾戀上黃昏
樹木招攬風。上演于月光中
即興的皮影戲
舞臺黑白交融，慢慢燎出
人間煙火味
燭火耐不住寒涼，從東屋挪到西屋
他年久失修的耳語
再未喚來
她努出唇沿的黎明
◎剎那
對于飛過春天的鳥群
你選擇視而不見
歡鳴是阻塞心靈的陣風
孤單，在你的拒絕里
再次陳舊
水面傳來魚的歌聲
蓮葉微漾，晃動起躲避藕中的心事
你把自己當作一個炎熱水泡
警惕綴滿漣漪的鰭，劃傷
眼瞼里的空洞
路面落滿云做的影子
鼻息還在深秋的午后停留
積攢了一個季節的雨水涌向你
你卻在她淚里
打開了傘
掌心不再保持溫度
身體與世間的隔閡又厚了
你忽然被一朵雪花輕浮的表情困住
伸出冰涼的手，把她打扮成
想像中的永恒
◎簇擁
身體緊靠著。呼吸挨著
呼吸
像花瓣，緊貼在花床上
夢，成為經過夜間
澎湃的水流
更像窗眉里明明滅滅的星
不分彼此，不分
前世與今生
他們始終擁有
相同膚色
需要偎依。相互取悅
身體里的暖
他們用一個家庭的根系
抵御十二月的寒
和世間炎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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