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春三月散文

2021-07-03 散文

　　家鄉的春天似乎來得猶豫不決。一陣雪花飛過，春天便縮了脖子，不敢言喘。本來前幾日還能見到黃中泛青的小草探出頭來，可轉眼之間又耷拉個腦袋恨不得再往地底下鉆。院子里的柳樹早些時日還見它準備開枝散葉呢，可沒承想，一夜料峭的寒風吹過，樹枝上卻孕出了雪花。雪花飄飄而來，著了白色的冬裝，讓春天的臉色變得很是嚴肅。

　　有人這樣描寫春雪：“一川煙柳噴春雪”。三月本來是春雨的季節、春陽的季節、春花的季節和春柳的季節。然而，雪花在春雨之后又飄飄灑灑起來，似乎要與春雨爭個誰勝誰負。雪花是不愿意退出它的舞臺的，不管喜好春天的人們愿意不愿意，它都要試一試，哪怕粉身碎骨它也愿意。若說“一川煙柳噴春雪”寫出了春雪來臨時的壯觀，莫若說是“一樹春雪裹綠芽”的好。“一川煙柳”不屬于我的家鄉，家鄉的柳樹干干凈凈、清清爽爽，何來“煙柳”？恐怕連“霧柳”也少見。既無煙，“噴春雪”那樣壯觀的景象就無從說起。柳芽含苞，似在孕育生命。春雪降臨，柳芽被雪遮掩，似乎是孕出了雪花，所以“一樹春雪裹綠芽”更切合家鄉的春天。

　　家鄉的春天經過幾次倒春寒之后，又重新鼓起了勇氣，不再猶豫。雪花早已隱去，明白徒勞的抗爭于事無補之后，它終于帶給喜愛春天的人們以明麗的陽光。一場雪恰似大地綠衣腰間的一條玉帶，給春天帶來了嫵媚和嬌柔；一束陽光又好比一條玉帶上鑲嵌的明珠，給春天帶來了希望和慰藉。

　　春風萬里先行，似乎是脅生雙翼，它飛過平原山川，越過海洋湖泊，飛過陳舊低矮古樸靈秀的鄉村，與高樓林立的現代化城市擦肩，它吹散了春雪帶給人們的一絲陰霾，把一絲清涼蝕骨的溫柔帶到了人間。春寒料峭時春風未暖，乍暖還寒時春風仍依舊。春風最過煽情，溫柔的手輕撫過你的臉龐，溫柔的唇輕吻你的秀發，一切都是那么的漫不經心又似是早有預謀。可就那么輕輕地輕輕地一下，卻撩撥的你在春天剛蘇醒的心蠢蠢欲動，似要跟著風兒展翅飛翔一般。倘若這時候你的手里正巧有一架風箏，你便會毫不猶豫地帶著你的孩子讓風箏自由地飛翔一次，一如你的心情自由飛翔一般。藍天上白云在飄，紙鷂在飛。和煦的微風沐浴著舒心和愜意、溫暖的陽光擁抱著自由和快樂。心在微風中蕩漾，人在微風中清揚。

　　斜風過后，細雨總是悠然飄至。一場春雨，淅淅瀝瀝、絲絲縷縷。朱自清先生這樣形容春雨：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家鄉的春雨雖沒有多如牛毛，但卻可以像花針細絲一樣綿密。家鄉的春雨總是羞怯含蓄，就如情竇初開的女子。春風數次招手呼喚，才喚來春雨半遮面的嬌態。它來時不是噼里啪啦的酣暢淋漓，而是絲絲縷縷的纏綿繾綣。如若在這樣的柔雨中，和心愛的人合撐一把油紙傘，慢慢從雨巷中走過，那該是多么愜意的事啊！抑或是和心愛的人泛舟湖上，聽春雨淅淅瀝瀝的溫情密語，那就如愛情中濃香的一杯酒一般令人興奮甜蜜。

　　家鄉這小女子情態的含蓄，卻也讓萬物煥發出了新顏。雨霽過后，陽光甚是明媚，天空碧青如洗，空氣格外清新。早晨出門尚不宜過早，過早寒氣過盛，容易著涼。方是等到六點以后，寒氣消退，氣溫有所升高時才可出門。那時雖有風浸入，卻也不感到寒冷，只是稍覺有點涼意。如此涼意，卻也能讓剛蘇醒的大腦處于安靜的狀態。此時，新鮮空氣的滲入，使你的五臟六腑甚至是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感到舒心通暢。再沿著河邊漫步，就會發現河水清澈透明，拍打在岸邊，沙石就如沐浴一般。河水一瀉千里，向東流去，如一束飛舞開來的白絹，輕盈柔美。周圍小面積水域濕地上蘆葦叢生，幾只水鴨在這里棲息游玩。河水稍暖時，河面上不時有鷗鳥飛過，叫聲很是單調，卻劃破了寧靜的水面，讓你的心情也跟著河水一起起伏蕩漾。再看遠處的山，雖經歷了一場春雨的洗禮，但卻看不出任何的變化，原來是先前的幾場雪讓家鄉的山白了頭，老了未枯萎的心。滿目空山含宿雪，一把蒼涼鎖綠魂。但這不打緊，家鄉的山沉穩、厚重，等到春深時，這一把蒼涼就會變成一山的驚喜。山青不在于早遲，只要心未老，大山之魂樹常青。

　　春天的視線總是被家鄉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所阻擋。常青樹總是有秩序地站立在道路兩邊，熟悉到已經麻木，絲毫感覺不到一片綠意在襯托春光。環顧四周，除了院子里泛著青綠的草坪和幾棵含苞待放的柳樹尚能看到春天到來的蹤影外，卻再也找不到春天的影子了。還是去鄉村走走吧！或許在那里，春的氣息更濃，綠色會更顯眼。

　　然而家鄉的村莊卻幾乎是靜默的。田埂上皸裂的土在一場春雨之后變得松軟濕潤起來了，輕輕抓在手里還有些微的寒意。樹木干枯的枝條上有了淺淺的青綠，毛茸茸的新芽在左顧右盼，偶爾有三兩只鳥從枝頭飛過。田地里仍然是光禿禿的，偶有幾顆小野菜冒出頭來，倒是嫩綠嫩綠的，一掐就折，水靈靈的。一些農民趁著雨后的濕潤，忙著去翻地松土。還有一些農民仍然習慣著冬季的慵懶，三五成群在陽光下玩牌、聊天。不過這些都是沒有了土地的農民。農家院子里沒有了舊時的炊煙，沒有了舊時的雞飛狗跳豬吼，有的只是電視播放的聲音，人在敲擊電腦鍵盤的聲音。但也有風箏在天空中時起時落的影子，那是鄉村的孩子們在用風箏傳達著春的信息。田邊的小溪也蘇醒了一冬被冷凍的心，歡快地流淌著，變得清亮滋潤起來，偶有小草魚在淺水處搖頭乞尾，憨態可掬。

　　家鄉三月沒有花的盛開。街心花園的樹枝上滿是花，可那是為了迎接春節粘貼的假花。樹枝上新發的綠芽頂著假花，活似一假洋鬼子。不知假花何時退居二線，才能讓真花接班，真真正正地做一回樹的主人。

　　家鄉的早春，萬物皆已舒展身姿。我已聞到了泥土清新濕潤的味道，聽到了麥秸拔高時吱吱作響的聲音。我想，在不久的日子里，家鄉定會在靜默中積蓄力量，時刻準備醞釀精彩。到那時，我的家鄉一定是“滿城春色關不住，一路馨香扶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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