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到醫(yī)院的時候，看到的是你已經(jīng)昏迷的樣子，眼睛死死地閉著，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沒有醫(yī)學(xué)常識的我，剛看到你還以為你那是睡著了的反應(yīng)。
其實我也知道我是在騙我自己，二嫂給我打電話時還瞞著我說是媽心臟病犯了，而不是你。后來二哥又接過去電話告訴我是你病了，況且當(dāng)時你的嘴里還在不住地往外流著東西，我真的不敢相信。前兩天我過去看你和媽，你還是好好的，我給你錢讓你出去溜達(dá)時買好吃的，你還和我拉扯，說什么也不要。
因為你幾年前得過這個腦出血的病，我們兄妹最最害怕的就是聽到你再次犯病的消息。他們都說再犯病就會特別危險，我真的后悔，我之前怎么就沒有關(guān)心一下你有沒有按時吃降壓藥？哥說你是去早市買菜的時候倒在路上被好心人送到醫(yī)院的，送來的時候做CT，腦干就出血70毫升，70毫升啊，那么多血從你的血管里流出來，你怎么能承受得住？我一想到你支撐不住昏迷的場景，我就會心痛得不行。
爸，是女兒不孝，怎么就那樣把你忽略，我老是把忙當(dāng)成理由，給自己找各種借口……現(xiàn)在我即使后悔到把自己殺掉，你也不會知道，你只在那不省人事地躺著，我怎么呼喚你你也聽不到。我和哥哥們多么想挽留你，不管是什么樣的你，只要是你我們都要。可是準(zhǔn)備給你做手術(shù)的時候，CT顯示你的出血量已經(jīng)增加到100多毫升了。爸，是不是我們太沒用，我們沒有能力讓那些醫(yī)生止住你腦子里的血不讓它們流？我恨死了自己，從始到終我一直在哭泣，我多么沒用，就知道哭……
我知道我失去你是早晚的事，可是我沒想到會這樣突然，因為我的沒用，老天都不可憐我。那些醫(yī)生在你的腦子里抽出了小半盆的血和血塊，然后把你送到了重癥監(jiān)護室，讓我們兄妹給你準(zhǔn)備后事，說也許你只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了。我知道我真的永遠(yuǎn)地失去了你。爸，你怎么就這樣狠心？那天我還和你和媽說要你們活到90歲，可是你怎么這樣不守承諾？我和哥哥這樣傷心，你卻看不到。醫(yī)生不讓我們進去看你，只讓我們在外面等，我知道讓我們等的只是你的死訊，眼睜睜地看著至親的人死去，卻無能為力，這是多么殘忍的一件事！
下午2點55分，醫(yī)生對你進行了第二次搶救，我知道這是無意義的，我們跑到門口，聽到的是你呼嚕嚕急促的呼吸，象是要咳又咳不出來，然后靜下來。我整個人都要癱軟在地上，就那樣看著他們你把推出來，臉上是死灰的顏色，他們把你抬到走廊給你擦身、穿衣服，你就那樣安靜地任他們擺布，我靠在墻上，心痛得不能自已，眼淚洶涌地流出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我得看著，一直看著，一直到看不到為止，我知道他們不會給我太多時間……
你生前總說葉落要歸根，你希望你死后能回到老家去，他們把你安置在一張床上，我就那樣守著你，我好想看看你的臉，可是我怕我掀起那塊布的話，我會昏死過去。爸，我的心真的好痛。我就那樣安靜地坐在你的身邊，無聲地流淚。我一路上摸著你的腳踝，你的胳膊，從溫?zé)帷⑷彳浺恢钡剿鼈冏兊美溆玻业男耐礋o以復(fù)加，可是你不知道，爸，你不知道。
他們用繩子纏在你的腰間，那繩子好緊，我弄了幾次都沒有松動，你不覺得勒得疼嗎，爸？你肯定是疼了，可是你睡著了，睡得那么香，連你的老姑娘，在你身邊哭成了淚人你都不知道了，我多么希望你能醒過來，給我擦擦眼淚，和我說：“老姑娘，咱不哭了，爸這不是好好的嗎！”可是你的心變狠了，你就那么忍心拋下我們，不再是那個我一回去就顛顛地跑出去給我買炸雞吃的老爸了，不再是那個往我碗里夾菜我不吃你就急的'老爸了……你是不是不再疼我了？我是不是該恨你？可是不，爸，我是這樣這樣想你，想你想到心痛得快要死掉。你是不是也不想離開？我知道你不是狠心的爸爸，你只是累了，你想要休息。我不想打擾你的休息，可是我真的好想多看你一眼，再多看你一眼！我和哥說：“爸的身體變得冷了，沒有剛才暖了。”說完后眼淚洶涌而出。
我知道我真傻，你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活生生的爸爸了，怎么會有溫度，可是我真的不甘心，為什么那么一個活生生的人說死就死了呢，我多么不愿意把那個“死”字和你聯(lián)系到一起，你是那樣一個樂觀的人，整天笑呵呵的，連孫女、孫子有時候戲弄你都不會生氣，有時候還會笑呵呵地和他們搶東西吃，這樣一個可愛又樂觀的老爸怎么能和那個字聯(lián)系到一起？我無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可是我必須接受，沒有一點的選擇。
人們常說，生老病死為正常現(xiàn)象，自然規(guī)律，可是你知道嗎？爸，我的心里有多痛，我知道你一定希望我們不要因為你的離開而過度悲傷，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好想能出現(xiàn)個奇跡，你能站起來和我說話，還象以前一樣，憨憨地對我笑，慈祥得我不忍心對你說一句重話。爸，我不哭了，那天最后給你送行的時候，我哭得差點昏過去，迎著風(fēng)，目送著你永遠(yuǎn)地離開我，永遠(yuǎn)永遠(yuǎn)地離開我，我對你說：“爸，你在那面好好照顧自己，我們也會好好的，不讓你牽掛，我會常回來看你。”我們把你孤單地扔在了老家的那片土地上，這是你希望的，可是那離我好遠(yuǎn)，我還得回到大都市繼續(xù)我忙碌的生活，不能陪你，你有沒有怪我？我知道你不怪我，你在心里希望我們好，希望我們快樂地活著.....
“風(fēng)欲靜而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爸，現(xiàn)在我深切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你放心，我們會好好地陪媽，不讓她因為你的離去而過度傷心，我們也會好好地生活，快樂地生活，我知道這是你所希望的。
老爸，一路走好，女兒會一直想念你。
謹(jǐn)以此文送給我至親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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