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人隨筆

2021-06-12 隨筆

　　記憶中的人，總是能時而浮現，音容笑貌，與時無改。他們，或三五成群，或獨依偶伴，透過煙波漂緲的時光，如星光般閃耀，屹立于某個無月之夜的邊沿。微笑，在夢靨的背面，親近如昨。

　　有時候，也會忽然在漸睡之際，驀醒之刻，風馳電閃的那光兒，流淌而出，與你對話。還是那么一如既往地笑著，說著曾經那個時代里的話語，那些波光鱗動如綢絹般滑過，恍然只是自己一不小心走岔了路，從而分別。如同一群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伙伴，原本興致昂揚地在一條寬闊而清新的大路上走著，高聲地笑鬧，大聲地說話，或牽或擁，甚至彼此追逐奔跑到氣喘。在某段時光的中間，一起數星星看月亮，一起講未來談理想，一起歡樂或是沮喪。那些溫暖尚未褪卻，那些明亮尚不曾暗淡，忽一日卻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身處小巷，從何處來，到何處去，全然不知也不記得。身邊再無他人，讓人暈頭轉向，呆若木雞。

　　不是說好的么？他，做一輩子的好兄弟，榮辱與共，禍福同擔。她，牽一生一世的'手不松開，不離不棄，不再醒來……可如今，他們都去了哪兒呢？有電話沒電話的，有照片沒照片的，記得名字記不得名字的，是他們走丟了還是我迷了路？不是都按照當初的約定走的么，怎么會不見或是不再看見？這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在哪個岔道上迷失掉的？

　　他，她，以及他們。去了哪座城市哪個單位，誰娶了誰做媳婦，誰嫁了誰做老公，還快樂還美滿么，還健康還富裕么？不會再像當初那么兩個人打伙喝一瓶汽水三個人搶著抽一支煙了吧？我可不可以一下子推開所有深厚夜幕般的障隔，再一起回到過去，或是重新匯聚在現在或是將來？拉鉤，擊掌，擁抱，嘶唱，甚或是尋塊路邊樹下的石頭小坐，卷起褲管兩腳泥濘地鳧水？

　　或者，“過去”就像一道沉重的門，誰也推不動，誰也回不去。雖然彼此不再遇見，卻都被生活一路引誘或是驅趕，疾步走在自己都不知道對與不對好與不好的路上。或者，“未來”根本就是一個謎，彼此都不過是在完成一個個層層剝去生活神秘面紗的過程，體驗與積累著不斷得到與失去的厚重與深刻。

　　記憶中的人，我將你們貼上標簽，裝進信封里，再在封口上寫上日期。以一種淺淡而童真的情愫，來作一場沒有準備與時限的期待。或許有一天，你會遇見我，我會認出你，然后孩子般哈哈大笑著，手拉手肩并肩地跑進旁邊的一家飯館，高聲地叫酒，爽快地點菜，不分賓主地隨意而坐，興致勃發繼而醉眼朦朧地聊到凌晨，然后你將我或是我將你，叫了計程車送去附近一家不失經濟與明凈的賓館安頓下來，再三叮囑服務員后再搖晃而蹣跚地離去，就連醉倒在路邊的草叢稀里糊涂地睡到天明都不知。或者，開上兩個毗鄰的房間，一人一個地倒在床上或是地毯上只管四仰八叉地睡，待得次日午后醒來，再去砸彼此的門，相互拖了又跑出去喝酒，瘋癲癲地如同永遠都沒長大一樣，從不曾受到這世間權野貴賤的熏染。

　　也可能，他，她，或是他們，終不會再見。彼此都在依稀可辨的歲月的漂浮與沉淀中，或留存或消失，或懷念或遺忘。或在某個漫不經心的夜晚，恍眼瞅見窗外掠過的身影，日記中某段簡略的記敘，忽然想起曾經一起貧窮與青澀同在的點滴，然后像一粒墨水般掉在水里徑直化開。面容，話語，姿態，場景，便越來越多或真實或想象地蘇醒，漸漸地凝聚或是修補成一個又一個可謂豐滿或是基本豐滿的印象，從而滋生起一種回溯的向往與向往的期待。

　　“記憶中的人，我們曾一起歡笑一起哭泣，雖親切如昨卻擦肩而過。”于是，你這樣寫到。隨著一聲輕輕的嘆息，如同將與他、與她、與他們所有的故事，挽上了一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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