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
文/高斌
雨終于停了，行走在鄉間的小路，放肆地感受春的氣息。你看遠處，菜花漫遍鄉野，綠色包裹著的阡陌，不經意就成了風景。潺潺細流，輾轉而過，不言離別，光陰一般。
可愛的小女孩，拾起一枚擱淺在路邊 的塑料蓋兒，重新放在積水的洼凼里，挪了又挪。風一吹，蓋子跟著水紋一閃一息，仿佛就有了生命。我朝她看過去時，她剛好轉身發現了我，不好意思的做了個鬼臉。我問她：這是船嗎？她說：我只是要讓它漂起來啊！
是的，它應該是自由的，哪怕它的遠方就在眼前。
那一幕，小女孩的臉上是燦爛的---我喜歡她那純真的笑臉，因為她是我的女兒，或許那一刻，她是懷揣夢想的。
小時候，夢想真的好簡單，一家人天天在一起就足夠了。父親在地里鋤草，母親在灶臺邊喚我：“去叫你爸回來吃飯。”于是，我跑過村莊，翻上小山嶺，拖長了聲音喊著：“爸爸---，回來吃飯啰！”所有人都能聽見。父親好酒，他會自斟一杯慢慢品起來，然后陶醉地講起那些我們未曾聽過的故事，卻總是在母親不耐煩地催促下意猶未盡。
終于有一天，父親跟村里人一道，背起生活的行囊踏上遠途。我不知道，那里有沒有他的夢想？印象中，父親總是走出許多路還要折回來，叮囑母親照顧好我和弟弟、注意防水防火鎖門之類的話，直到今天甚至更久，我知道這一生都會在他牽掛的視線里。而后的日子，我便習慣了在村口的守候，等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小小的內心，期待的不僅是父親包裹里的零食，還有滿屋的笑聲和溫暖。
后來，讀書、工作，漸漸長大。再也沒有像小時候那樣，老遠看見父親就叫喊著往他懷里撲過去的行為了，很懷念。所以，我很享受每次女兒撲倒在我懷里的感覺。我想，那時的父親定是跟我一樣的感受。他愛我們，超過他自己。可是，我們越覺得自己是大人了，越是忽略了他們的感受。其實內心里，我想給他一個擁抱，謝謝這些年他用滄桑換來的操勞，卻終是給不了自己機會，開不了口。忽然想起曾寫過一首父親的短詩：
那一年
我騎在父親肩上
觸碰白云里的純真 以及笑聲
后來
他用蒼老
舉起一個更大的天空
父親就是我的天空，我所有的遠方，都有他的足跡。最初的印象，我跟弟弟是在父親擔起的稻蘿里行走遠方，去外婆家、去街上。父親不停地轉換雙肩，樸素的生活，他對母親說我們是甜蜜的負擔。細水的日子，抵不過歲月地追趕，籮筐裝不下他的負擔，我們又坐上了父親的.大自行車。寒冬里，父親用他的大衣服把我們包裹的嚴嚴實實，弟弟在前面，我在后面。然后用紅圍巾把我跟他自己綁在一起，騎一段路，叮囑一次。那時的天空，哪里都是藍色的，父親的衣服也是藍色的。
我的夢想，終于在被放逐城市后幾經更迭。或流戀繁華都市，或向往詩意江南，或馳聘商場，或埋頭耕耘。當我拖著疲憊站在漆黑的村口，原來父親等我很久很久了，手電的光始終照著回家的路，一如我曾經等他的方向。
三十多年的光景，我最初的夢想，原來只是一個輪回。那些遠走他鄉的故事，何嘗不是風雨里飄零的小舟？若不飛，又怎知遠方呢！我站在原地，想一個三十年后的夢想。
也是最初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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